【国际论坛】美国：危废钢桶无处不在！

文/[美]Rebecca Altman

译/杨文亮

由一个环球旅行者发明的55加仑钢桶，早已成为人类历史上旅行次数最多的发明之一。这个发明者就是丽卡奥特曼女士。

现在很多行业的包装依赖着55加仑钢桶，这正是在二战期间成熟的美国化学工业将钢桶引入了大众的视野。到本世纪中叶，化工厂已经发展成为跨越数英亩的大规模运营。他们连续不断地生产合成塑料和其他材料，这些材料的新颖性和实用性以及副产品的数量都是前所未有的。不受管制的生产系统被允许产生无法使用的、通常是危险的废物。与垃圾填埋场和蓄水池一起，55加仑的钢桶已成为20世纪的废物管理的重点。 

这让我想起了奥古斯塔维多利亚号上的内莉·布莱——双手紧握着船的栏杆，被大西洋摇晃着游轮。布莱是一名调查记者，他在1889年（在石油时代的黎明）继续环球航行，然后发明了现代钢桶的原型。 

在那之前，以这种速度进行全球旅行一直是虚构的。《纽约时报》在1913年写道，布莱在世界各地的比赛，就像她后来的旅行启发的其他跨越全球的冒险一样，消灭了时间和空间。但它也预示着其他已经发生的全球旅行意义的变化，包括有机化学在19世纪欧洲的兴起，以及它在20世纪初几十年转变为一个危害，也将钢桶成为环球旅行者的行业。 

从旅行回来后，布莱离开了新闻业，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几十岁的男人，并在他的公司Iron Clad Manufacturing承担了越来越多的责任。当她的丈夫生病并后来去世时，她在布鲁克林布什维克经营公司的工厂，生产牛奶罐、钢桶和汽水机，以及其他金属产品。布莱决心了解业务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将相当一部分时间用于完善和引入钢桶，”这位美国机械师在1906年写道。 

当时的钢桶有弧形的侧面，就像木制的啤酒桶一样。但是它们是漏水的，并且设计不佳，无法用于运输液体。Bly把桶身拉直和束紧两侧，并改变了行业标准。即使装满了，它也可以倾斜并滚动。“用于运输或储存，”新钢桶的一则广告中写道。“没有泄漏，”广告承诺。

 

“在美国，它们无处不在。”

 

她创立了美国钢桶公司，并在隔壁建了一家工厂。标准石油公司购买了布莱的桶，其他石油、汽油和油漆公司也是如此。当Bly的第一只钢桶投放市场时，化工行业仍处于起步阶段，最终将成为钢桶的最大用户之一。 

1911年， 《纽约时报》报道说，布莱的钢桶每年带来100万美元的收入。但她的业绩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失去了对公司的控制（员工欺诈、破产申请和在法庭上拖延多年的纠纷）就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时，对钢桶的需求猛增。二战只是增加了需求。到那时，有几十家公司制造了为战争机器提供石油和柴油的钢桶。旧钢桶被改造成炉灶、建筑物的地基，在靠近美军基地的特立尼达和多巴哥，变成了华丽的、精确调音的钢桶鼓乐器。 

随着战时经济向和平时期生产过渡，化学废物带来的问题逐年增加。在战争期间和之后，未知数量的废物被释放、填埋，或者用桶装、盖上盖子、堆放、储存，然后掩埋。在新工厂光彩照人的背后，堆积着大量的钢桶，这与无成本的进步和便利的承诺背道而驰。 

我从来没有近距离看到过55加仑的桶。工业在我长大的新泽西后工业角落里是一种特权的产物。 

但在我出生之前，我父亲在塑料行业工作，他给我讲故事。在1960年代后期，在联邦法律规定如何处理危险废物之前，他目睹了从他工作过的新泽西工厂开始的钢桶旅行。当时，他刚从大学毕业，受雇于联合碳化物公司，负责监督他们的聚苯乙烯工厂。正如他向我解释的那样，生产线的一端是苯乙烯、丁二烯橡胶，有时还有炭黑。另一端是聚苯乙烯颗粒，准备被其他公司熔化并模制成电话、玩具或食品包装。未反应的苯乙烯被拉出并重新使用（尝试回收）。剩余物被装入没有标记的卡车运往未知目的地的钢桶中。几十年来，他想知道他们后来去了哪里？ 

他于1971年辞职，同年科学家Barry Commoner撰写了The Closing Circle并指出线性生产系统的生态愚蠢。“没有远方，”平民告诫道。生态学的一个基本规则是，一切都在某处。化学工业在用钢桶装运走废物时无视这条规则。最初，钢桶是为了将产品推向市场而建造的，虽然它们仍然发挥着这一作用，但它们也成为了生产系统的基石，否则它会因自身的重量和效率低下而崩溃。 

几年之内，在美国各地的社区中都发现了钢桶——被压碎、清空、墙壁被侵蚀、堆积成一堆，像尸体一样，骨头肋骨从地里伸出来。桶里装着什么，从里面漏出什么——危险废物——成为一个全国性的问题，并成为基层运动和改革的基础，以加强联邦关于废物处理和恢复前垃圾场的政策。 

成千上万的钢桶被清空或埋葬在纽约的爱运河。在肯塔基州，环境历史学家迈克尔·伊根提醒我，另外20,000桶将Stump Gap Creek变成了钢桶谷。更多的钢桶被埋在新泽西州汤姆斯河的一个旧鸡蛋农场的后面。这些来自我父亲工作的同一个联合碳化物工厂。 

1970年代后期和1980年代，55加仑钢桶的图片在流行媒体中普遍存在。这一时期的《新闻周刊》或《时代周刊》充斥着55加仑钢桶生锈和藏匿的图片，或者被戴着口罩和防护服的男人移动的图片。社会学家安德鲁·萨兹（Andrew Szasz ）认为，这些发自内心的、充满活力的图像成为55加仑桶的标志，并成为全国性的危险废物问题。“在美国历史上有一段时间，”他告诉我，“它们无处不在”，指的是照片和钢桶一样多——就像“一记重拳”。 

到1980年代，55加仑的钢桶已成为危险废物和晚期工业主义带来的问题的代名词。钢桶意味着短期修复和社会未能管理未经检查的技术引入的级联问题所带来的长期后果。于是社区组织起来。引发了一场运动。 

钢桶所体现的假设（一种遏制的幻觉）到那时也已经蔓延到环境政策中，它试图隔离和隔离一个已经失控的问题。 

Szasz说，今天的情况有所不同，尽管还没有解决。然而，他解释说，“我不确定55加仑的钢桶是否会产生共鸣。” 

危险废物的管理，尤其是55加仑的桶，既是官僚机构，也是企业。这也与钢桶作为偶像的衰落状态有关。改变钢桶设计，将它们转变为必要的物品，否则它们可能是过时的文物，支撑着过时的制作方式。 

联邦法规将“危险废物”定义为“如果处理、储存、运输、处置或以其他方式管理不当，会对人类健康或环境构成重大的现有或潜在危害”的材料。换句话说：处理会造成危险，而不是材料本身。

 

“只要社会产生这种废物，它就必须去某个地方。”

 

由于此类法规，工业废物的含量或数量几乎没有变化。事实上，美国化学和相关行业产生的危险废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到2020年，经合组织国家（大约30个市场经济民主国家）预计每人每年将产生320磅危险废物。废物的年产量将继续增加，除非并且直到工业首先通过使用较少固有危险的材料来减少废物——这就是所谓的污染预防。 

当遏制被视为问题时，解决方案是更好的容器。所以现在，要包装危险材料，钢桶需要通过联合国的认证——这意味着它们已经被跌落、充压、堆叠，并经受不同的环境条件并被评为防漏。然后根据严格的规格对钢桶进行标记、移动和存储。这已成为大生意。 

多年来，美国钢桶工业每年生产2100万个新的55加仑钢桶（以及另外1500万个塑料桶）。每年生产的新钢桶数量与翻新旧钢桶的数量大致相同，这意味着美国工业的需求足以每年生产6500万个钢桶（这个数字不包括欧洲或亚洲的钢桶产量）。据行业统计，其中至少有一半用于运输或储存受管制的危险废物，被联合国称为“危险品”。 

“只要社会产生这种废物，”社会学家大卫佩洛在《抵制全球毒物》一书中写道，“它就必须去某个地方。” 正如他解释的那样，在美国，废物往往流向平民社区、有色人种社区或工资远低于生活成本的社区。危险废物设施不成比例地位于已经边缘化的社区附近，环境社会学家罗伯特布拉德认为，在迪克西的倾倒中引发了新的基层抗议浪潮，将追求公民权利与环境健康和正义相结合。 

危险废物很快成为出口产品。搬运工在美国以外寻找垃圾填埋场，首先是加拿大和墨西哥，然后是非洲、拉丁美洲、南亚和东欧。废物仍然沿着熟悉的贸易路线在全球北方和全球南方之间流动，尽管1989年通过了《控制危险废物越境转移巴塞尔公约》，这是一项旨在消除危险废物贸易的国际协议，但仍会发生这种情况。 

在20世纪，随着两次世界大战和全球市场的兴起，55加仑的钢桶一直是人类历史上旅行最多的物品之一。即使在发明一个多世纪后的今天，钢桶仍然像以往一样在化学制造中不可或缺。然而，作为废物管理的首选战略，它现在不应该被抛弃的包装，而是应该通过改良和有效管理，发挥更好的作用。

本文原作者介绍：Rebecca Altman是一位毕业环境社会学博士专业的普罗维登斯专栏作家。她正在为 Scribner Books和 Oneworld撰写有关钢桶和塑料桶的发展历史。（翻译：杨文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