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污要亏，不治要停”——如何破解中小型制桶企业排污难题？

文/杨柳

某小型制桶公司开放式喷漆作业造成空气污染，引发市民不满。公司负责人明明是“偷工减料”却委屈不已：“治污要亏、不治要停”。

检察官经调查发现，这不是个例。从个案办理到行业治理，如何找到环境保护和行业发展之间的平衡点？

江苏省多措并举，督促钢桶行业规范排放挥发性有机物，找到高质量发展与高水平保护的“解题之钥”。今年7月，该案入选最高检发布的生态环境保护检察公益诉讼典型案例。

钢桶喷漆作业产生刺鼻异味

2020年8月初，检察院接到公益诉讼志愿者反映称，辖区某制桶公司在开放式车间内进行喷漆作业，产生大量废气，且气味刺鼻。检察官通过实地走访发现，在距离该制桶公司几十米处就能隐约闻到异味，喷漆作业在敞开环境下进行，挥发性气体弥漫在空中。

2020年8月，江苏省检察院检察官实地走访制桶厂，调查刺鼻异味缘由。

“白天一有生产、喷漆，味道就特别大，对我们做餐饮的影响很大。”“经常听到食客们的抱怨，时间一长，来吃饭的客人变少了。”检察官在该制桶公司附近走访时，经营熟食、餐饮的商家们纷纷抱怨。

该制桶公司的环评报告显示，喷漆作业使用的油性溶剂挥发性强，过程中将产生苯、甲苯等挥发性有机物，若挥发到空气中将形成二次污染。对此，相关部门建议其加装通风净化设备。然而，该制桶公司“偷工减料”，未按照规定安装、使用挥发性有机物污染防治设施，也未采取其他措施减少挥发性有机物排放。

2020年8月10日，检察院向相关职能部门送达风险提示书，提示其对制桶行业挥发性有机物排放问题予以重点关注。在检察机关的建议下，2020年8月至9月，相关职能部门责令涉案制桶公司停止违法喷漆作业，督促其落实密闭措施，设置废气收集处理设施，切实履行污染防治主体责任，并针对制桶行业挥发性有机物非法排放问题开展专项整治。

案虽结，但事未了。检察官了解到，挥发性有机物VOCs是形成PM2.5和臭氧的重要前体物，若管控不力易造成区域性大气臭氧等温室气体污染。而制桶行业中的喷漆作业是挥发性有机物的重要来源之一。如何才能彻底解决制桶行业的喷漆污染问题？

调查研究找出喷漆污染症结

检察官梳理了2018年以来生态环境部门办理的165件生态环境行政处罚案件，发现辖区涉大气污染生态环境行政处罚案件大多涉及挥发性有机物违法排放，其中制桶行业又占比较大。

“江苏钢桶产业发达，配套喷漆的企业数量多、分布散，且多为中小企业，是区域温室气体管控和大气环境整治的难点。”调查时，有关环保专家表示，通过控制挥发性有机物可加强PM2.5与臭氧协同控制，对实现减污降碳协同增效、促进生态环境质量改善具有重要意义。

“治污要亏、不治要停，我们中小企业该怎么办？”涉案制桶公司老板也提出了疑问。

承办检察官介绍说，喷漆废气处理通常采用单独的封闭式烤漆车间或高昂的净化设备，两种处理方式费用都相对较高。对于中小制桶企业来说，喷漆仅是众多生产环节中的一个环节，支出与收入不成正比，这也是大多数中小型制桶企业处理喷漆废气不到位的重要原因。

同时，一般中小企业喷漆作业多使用价格相对较低的油性涂料，将油性溶剂加入稀释，以增加喷漆流动性，但其挥发性强，污染程度更高。并且，中小企业难以配置高昂的自动喷涂装置，大多采用手动喷漆，涂料不易控制，喷涂不均匀导致使用量增大。

2021年12月，江苏省检察院与相关职能单位邀请专家会商，讨论制桶行业治理方案。

找到问题“症结”，还需对症下药。为了避免“污染治了、企业垮了”，检察院联合生态环境部门，多次邀请专家会商论证，寻找钢桶产业绿色发展的新路径。最终，检察机关与生态环境等有关单位确定了共建治污设施、共摊治理成本、集中收集处置的方式，在降低企业经营成本的同时，减少挥发性有机物排放。

检政携手助力行业绿色发展

治理方案确定，行动落实跟进。

2022年8月，江苏省检察院检察官对辖区制桶行业整治情况进行“回头看”。

2020年9月至2022年8月，检察院联合有关单位开展挥发性有机物污染治理专项活动，“检企政”三方协作，邀请专家为企业制订“一企一策”清洁原料替代及工艺改进方案；同时，推动政府出台《重点行业挥发性有机物清洁原料替代工作方案》，开展喷涂等行业集群化源头治理工作。

经过整治，在企业盈利范围内，50余家制桶公司采用水性涂料、粉末涂料等替代，40余家企业使用自动喷涂、静音喷涂等高效喷涂工艺，实现涂料减量化，共计从源头减少VOCs排放350吨。

全国人大代表、SK海力士生产管理主管孙华芹表示，检察机关通过办案，由点及面，破解中小微企业治污降碳与生存发展难题，推动地方政府对制桶行业“集约建设、共享治污”，护航绿色发展，实现了减污降碳与企业发展双赢。